迷念捕鱼的日子

林俊今年四十出头,身体强健,有使不完的劲。他的头发黑而乱,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洗头的原故,看起来干巴巴的,他本来长得眉清目秀,身材挺直,属于帅哥型的那种,但他的衣裤却宽大破旧,身上时常沾些灰尘,加之背上经常背着一个背篼,把他的青春和帅气抹掉了大半。他经常背着背篼在县城十字口或者车站人多的地方溜达,等候生意。只要有人叫一声:背篼。林俊和他的伙伴们便会睁大眼睛,一阵小跑,来到主顾面前,然后是一通的喊价还价,最后把主顾的货物运走。货多的时候,三五个背篼齐心协力搬;货少的时候就看着那个运气好的伙伴忙碌,然后失望的走开,等候下一次搬运机会。

林俊正处于年轻力壮的时候,他背百多斤煤炭,石沙或者砖头之类的东西上八楼,脚步沉稳,虽然汗水打湿了衣裤和头发,但一天干下来并不显得十分吃力,有过一天上下八楼一百次来回的记录,二百多元进了腰包,到农贸市场花十元钱猛吃一顿,喝二两包谷酒,美美的睡一觉,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。

林俊一月下来,平均能找五千多元,这个数字已经让他满意了。扣除房租,水电费,生活费,每月能寄三千元回家,让老婆安排全家人的生计。

他的老婆很能干,不但能把集体下户时分到四个人的田地种上一茬又一茬的庄稼,让父母和两个孩子不至于饿肚皮,而且孝顺,多年来没和他的父母吵过嘴,一家人过得团结和睦,与远亲近邻相处也融洽;对于这些,林俊看在眼里,乐在心头。

林俊说他孩童时上学读书不专心,人座在教室,心里却想的是在山上放牛,捉迷藏,到河里摸鱼……他经常被老师用竹棍打手板,好不容易读完小学,林俊就回家‘修地球’,开始务农了。

林俊承认,象他这种没多少文化的人,就是到了广州,一个月挣的钱也不比在本地当“川军”背背篼强多少。

他的老家龙溪镇,离县城三十来里,每天都有两趟班车往返县城,林俊十天半月的就可以回家,与家人团聚,享受天伦之乐。

林俊每次回家,他都要来到龙溪河边,走走看看,坐上一阵子,看着龙溪河里乌黑的流水,他心里就生出一种酸酸的滋味,就会感叹:怎么这条河里的水变得这么脏了?

梁启超说:“老年人常思既往,少年人常思将来。”林俊虽然还比较年轻,但他却是个十分怀旧的人。只要一坐在龙溪河边,甚而就是在县城背背篼等待生意的空闲时间,下河摸鱼,捕鱼的往事就会象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现。

林俊已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,他只记得孩童时最喜欢夏天。学校放假了,与林家寨的伙伴林勇、林涛、林强们在河里洗澡、河水清亮得可以看见河底的沙子,可以看见成群的鱼儿在河里穿梭嘻戏,大家在龙溪河里追逐、洗澡、捉迷藏、打水仗,声浪一浪高过一浪,直到兴满意足后才开始摸鱼。林涛那小子不善于摸鱼,每次都给他们抱衣裤,林涛只能把林俊他们摸上来的鱼用竹条串起,林俊和林勇都是摸鱼的好手,他俩能在深水下的石头暗子里摸鱼,深呼吸后一个猛子下去,在水里呆大约五分钟,正当河岸边的人心焦的时候,河水忽然晃动了几下,两个脑壳从水里一下冒了起来,他俩手上握着鱼,嘴里也咬着鱼。林涛赶忙把一堆衣裤放在一边,把他俩丢在沙滩上活蹦乱跳的鱼用竹条穿好,林俊他们又下水了。

半天工夫,竹条上的鱼越来越多,足有四五斤重了,太阳落岩,林俊他们的脚上起了白色的皱纹,然后找一个地方把鱼大致平均分成堆,一人一份,划拳分领,谁先赢拳,谁就先领,先领的人自然要占多一点的堆,领回家后剖肚洗净或煮或炒,林家寨人夏天大多能吃上美味的鲜鱼。

小林俊和龙溪河里的鱼投缘,每次下河回来都能穿一大串鱼,寨子里的很多人都羡慕,都喜欢和他一起下河,希望分一份饱饱口福。

林俊每次从河里回来,都有将军凯旋归来的快意,故意把鱼提的高高的在大伙面前摆弄,给大家讲哪条鱼是在哪点摸到的,吹一阵后,大摇大摆的把鱼提回家,让全家人饱吃一顿。

林涛说,林俊是摸鱼的高手,不光能摸到龙溪河里的鱼,还能摸到美人鱼。

林俊的老婆马秀是林家寨里的美人鱼,盆子脸,眼睛水灵水灵的,马秀还比较小的时候,每次看见林俊把大串鱼提回家,她就有一钦佩的感觉,马秀有时就想:要是林俊是自己的老公,那不天天都有鱼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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