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涩记忆

郑周锡讲述 郑绍兴整理

郑周锡,正安县安场镇瑞豪(现瑞濠街道办事处解放村上坝组)人,生于一九三五年十一月,现年88岁。老人年近九旬,仍然身体硬朗、思维敏捷,热情健谈。郑周锡老人的儿子郑传强主要从事装潢装饰工作,40来岁。儿媳在家务农,孙子在广州务工,家庭和睦,儿孙孝顺,家境殷实。他家三百多平方米的水泥平房装饰一新,摆放着电视、电脑、洗衣机、沙发等现代化家俱。“现在物质产品丰富,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,感谢党的英明领导!”老人与笔者对话时,笑容满面,十分自豪,淡定从容。当笔者问及他年轻时是否吃过苦,老人立即收起笑容,陷入沉思,随后向笔者叙及其苦涩的记忆。

一九五零年,新中国刚成立不久,百废待兴,人民生产生活还普遍较为困难。郑周锡老人那时只有十五六岁,父母先后离世,三个兄弟分别是十岁、五岁、一岁。母亲去世的时候,四兄弟还是个幼儿,什么都不懂。他以为母亲还活着,哭着要母亲喂奶,凄惨的景象让人泪目。

郑周锡长兄代父,凭自己的劳力和智慧支撑起那个摇摇欲坠的家。为了解决经济上的用度,他除了努力干农活、还不得不跟随当年下重庆做买卖的挑夫大军,重走前人走过的古盐道,去繁华的大城市那里赚钱。好在,郑周锡十四岁时就已经结婚成家。向邻近亲朋借了点钱,买一幅专门挑鸡蛋有盖子的竹篓子。初次下重庆,他在安场,瑞溪等邻近场镇收购了五百个鸡蛋,央求经常去重庆做买卖的两位长者郑绍福、郑周孝一起同行。起初,郑绍福、郑周孝二人觉得他年龄太小,怕坚持不下去,不愿意带他一起去。通过郑周锡软磨硬缠,说了好多求情话,并许下保证,一定不拖累他们。郑绍福,郑周孝私下商量了好久,才勉强答应让郑周锡“入伙”。

出发前,按照郑绍福、郑周孝的传授的经验,郑周锡准备了三双草鞋,一幅脚码,两幅草潢子,以及随身吃住所需的用费,他们约定了一个日子出发。天刚亮,吃了早餐,郑周锡担着高挑竹篓子,紧紧跟随二人出发。从瑞濠到安场,至前进村罗岭堡住宿。郑绍福、郑周孝担的是棬油,按一日三餐生活方式,每到一个客栈,就在主顾家买米、买玉米、红苕等生火煮饭吃。那时的米价大约8分钱一斤,玉米5分一斤,红苕2分钱一斤,生活费用每餐大约花一角多钱,加上住宿费用,每天的用费不到一元钱。郑周孝担的500个鸡蛋,是在安场、瑞溪等场镇3角钱10个的价钱收购的,总共花15元钱。其重量加上篓子等,大约60斤。他们按照惯例,“未晚先投宿”,因为怕晚了走不到下一个客栈;一般下午4点左右到了一个客栈,就得住宿,免得摸黑走路。第二天到达新州向家坝,第三天到达四川省合溪场环铺子,接下来是萝卜坎、凉水井、玉牙口、黄角垭等地,从安场到达重庆,总共用了八天时间。

古盐道,从安场到重庆总路程约515华里,因大家背着或者挑着一百斤左右的物资,加之每到一处客栈需要买粮买菜煮饭,每天只能行走约60至70华里。这个里程,看似不远,实则费力。因山路陡窄,实在很难找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休息,右肩担累了,两手用力上抬,换在左肩,如此往复,感觉肩膀上的肉皮都掉了一层,疼痛难忍。大家负重行走,时常全身冒汗,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还得时常小心;不能碰到土坎岩壁,更不能失脚滑坡。否则、人伤货损,哭笑不得。大家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,暗自鼓劲。只有到了比较平坦的地方才可以歇稍停息,相互摆谈,互相鼓励、嬉笑一番。因脚下用力,一次来回通常要穿烂三四双草鞋。

到了黄角娅后,所有到重庆去卖货物的人都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依次登记、上税,有了手续,才能到重庆集市上卖。郑周锡老人的500个鸡蛋,在重庆集市上以8角钱10个的价格出售,只卖了2天就卖完了,有几个破壳蛋,就以本钱3分钱一个或者5分钱一个出售,500个鸡蛋,大约赚了24元钱。郑周锡心里盘算了一下,除去来回路上的生活费,住宿费,大约可以净赚10元钱,他心里很高兴。

郑周锡卖完鸡蛋后,他看到重庆集市上的柑子大个,便宜,买一个吃后觉得味道不错。他花了3角5分钱买了100个柑子大约50斤,等同去卖棬油的郑绍福、郑周孝卖完棬油,也买了近百斤自认为可以赚钱的胆巴后就结伴返回。在返回的路上,郑周锡以3分、4分、5分钱一个的价格沿路叫卖,只走成半路就卖完了。本钱是将近1分钱3个,这个利润赚头也相当大,100个柑子卖了总计有4元2角钱。郑绍福和郑周孝都夸赞郑周锡年纪虽小,但脑筋灵活;而他们自己买的胆巴还得挑回安场市场上卖,比较费力不说,还得另外花费几天时间才能卖出去。回家细算后,郑周锡第一次下重庆来回花费了18天时间,净赚了13元钱。这给他今后战胜困难,支撑家庭带来了信心和勇气,最终把三个兄弟带大,并为其安排结婚成家立业。

当时,因三个兄弟年龄太小,单靠妻子难以照顾好。郑周锡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做农业和操持家务,他不能像有的邻居专门下重庆从事买卖,每年只能利用较为清闲的时节,一个来回十七,十八天,赚钱来补贴家用,每年去重庆大约10次左右。他记得有好几个好心的客栈主顾,见他年纪小,出于怜悯,不收他的住宿费。郑周锡常常为此感叹:天下还是好人多。郑周锡还说,当时重庆那边的人普遍称贵州人为“三五棒”,意思是长在边远偏僻的山区,没有见过世面。重庆是大码头,人山人海,热闹非凡,当地的扒乎也多。许多人都着明里暗里被扒手“扒”过。好在,当地有一个栈房老板叫何道全,此人身材魁武,武力过人,为人正直且能主持公道,时常为贵州人撑腰。在他家住宿的贵州人都能得到保护,郑周锡他们在重庆没有着扒手“扒”过。在重庆期间,为了保证钱财安全,他们大都将钱财寄放在何道全店上,在即将回转的时候,才从铺子里取出来,对铺子老板也是非常的信任。

以后的日子,郑周锡收购转卖过棉絮,衣服等。他来回重庆做生意的时间持续了5年。5年时间里,郑周锡从没有亏损过。在记忆中,从四川南平出发就是磨沙石路面,很费草鞋。大山是翻了一座又一座,有的山岩特别陡峭,行走非常艰难,特别是凉水井上石梯子,有的路几乎要靠手攀着石头才能上去,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。上世纪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是大集体时期,郑周锡抽空到安场夏家沟买窑罐到高山换大米,包谷,大豆、辣椒等粮食,或者到桥溪河背煤炭去县城卖,都是起早摸黑的,日子过得比较艰苦和艰辛。

通过艰辛的努力劳作,郑周锡的兄弟也慢慢长大,开始分担家庭责任。二弟、三弟到了学习年龄,他们放学之后,也开始背煤到离家十多里路的县城换钱。最辛苦的日子,他们下午放学后,回家胡乱吃些东西,就到桥溪河煤厂把煤买好、放好,不回家,就在路边一些农户圈顶草堆里躺着过夜。次日,天还没亮,就匆忙赶到县城,把煤卖掉,再回学校读书。读书的书包,也在头一天委托邻居,帮忙送到学校,不断重复这样的日子。

现在,郑周锡老人在家贻养天年。他家庭和睦,每月能领到168元的养老金。儿子儿媳也很孝顺,特别是现在上坝生产队家家都建起了水泥楼房,通水泥公路,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轿车,人人用上了手机,每餐都能吃白米饭和猪肉,去正安县城仅仅需要十多分钟的车程,与城里人的生活完全一致。而且,在正安瑞濠工业园区百多家企业中,本生产队的就有神曲、贝加尔等5家吉他企业老板。看着当年生活艰苦的打工仔——“干人”扬眉吐气成为一方富户,郑周锡老人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。他有信心活着超过百岁,尽情感受党的温暖,尽情享受当下小康幸福生活,共圆中国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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